足坛旧事：第一支参加世界杯的亚洲队，唱着荷兰国歌

1938年6月5日，在法国兰斯的市立体育场，今法甲兰斯队的主场，匈牙利队6-0战胜了荷属东印度队，挺进世界杯八强。

             

这是兰斯队主场承办的唯一一场男足世界杯，大比分输掉比赛的荷属东印度队创造了历史——他们是世界杯史上首支参赛的亚洲球队，他们是世界杯史上唯一一支只踢了一场比赛的球队。 

     

荷属东印度就是今天的印度尼西亚。印度尼西亚与荷兰的渊源始于1595年，一支荷兰探险队为了香料贸易来到印度尼西亚。随后，荷兰东印度公司建立，荷兰逐渐开始了对印度尼西亚的殖民。1799年，荷兰东印度公司控制了印度尼西亚。当他们在1924年加入国际足联时，他们的名称是荷属东印度群岛。 

             

1938年世界杯预选赛，荷属东印度与日本争夺世界杯席位。当时只有这两支亚洲球队报名参赛，两支球队被分到了第12小组，但日本队退出了。随后，国际足联决定让荷属东印度与美国再进行一场附加赛，但美国队也退出了。

     

最终，一场预选赛也没踢的荷属东印度队，成为了世界杯史上第一支参赛的亚洲球队。

             

当时，荷属东印度群岛有两个足协，一个是荷属东印度群岛足球联盟（NIVU） ，一个是印度尼西亚足球协会（PSSI）。PSSI成立于1930年，也是如今印尼足协的简称，PSSI召集当地足球运动员抵抗荷兰殖民者，拒绝为殖民者踢球。 

     

最终，17名球员乘坐轮船随队前往了欧洲，这17名球员都隶属于NIVU。1938年4月27日，荷属东印度群岛代表队从丹戎不碌港出发，乘坐“Baluran”号轮船，经过近三周的时间抵达意大利热那亚港，随后乘坐火车前往荷兰海牙站，并以此为驻地进行热身赛，在世界杯开赛前前往了法国。

             

据报道，这支神秘之师主要由爪哇人、马鲁古人、华人、荷印混血组成，三名华人球员分别是Tan Hong Djien、Tan Mo Heng、Tan See Han。当时，荷兰人优先选自己人进入球队，但当时印尼本土也有更多优秀的球员，最终他们也得以进入球队。

     

荷属东印度队身穿着橙色的队服，白色短裤，浅蓝色球袜，主教练是NIVU的主席、荷兰人约翰-马斯滕布鲁克。球队队长是当地人艾哈迈德-纳维尔，他还是一名拥有博士学位的医生，在参加世界杯时还戴着眼镜。直到60年后，世界杯才出现又一位佩戴眼镜的球员，就是荷兰队的埃德加-戴维斯。

             

这是一届没有小组赛的世界杯，16支决赛圈的球队从1/8决赛开始征战。荷属东印度队遇到了最终的亚军匈牙利队，赛前，荷属东印度的球员们唱的是荷兰国歌《Het Wilhelmus》。据国际足联官方记录，这场比赛的现场观众人数为9000人。

     

由于双方实力悬殊，荷属东印度队半场即0-4落后，最终0-6落败，被淘汰出局。这也让荷属东印度成为世界杯史上唯一一支只踢了一场比赛的球队。而荷兰队也参加了这届世界杯，在与捷克斯洛伐克的比赛坚守90分钟后，荷兰队加时赛0-3落败。

             

有关这场荷属东印度0-6匈牙利的比赛，并没有多少记载。据当时的报道，荷属东印度队的球员个子很矮，传球能力很好，盘带出色，但是防守薄弱。这支球队的平均年龄大概在25岁上下。球员们出生于1912年至1916年之间，只有一名球员出生于1909年。

     

当时报道这场比赛的荷兰记者古尔霍夫回忆道：“比赛有点失去平衡，但下半场荷属东印度队踢得好多了，他们更加开放，也敢于进攻。匈牙利队长萨罗西也承认，他们没想到会遇到荷属东印度队的抵抗，很多球员都制造了麻烦。荷属东印度的门将陈莫亨开始显得缺乏自信，但后面他做出了多次关键扑救。”

             

古尔霍夫还记录了当时的很多细节：荷属东印度球员的平均身高看起来在160厘米左右，而匈牙利球员则很高，兰斯市长还开玩笑说：“我感觉就像看到匈牙利足球运动员被11个小矮人包围。”他们吸引了观众的注意和同情，荷属东印度群岛的球员非常有礼貌，对观众也非常尊重。

             

这场比赛永远留在了亲历者的心中。

     

当时为荷属东印度首发、拥有正宗马鲁古血统的左内锋帕蒂瓦尔曾解释说：“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捍卫了印度尼西亚队。”他曾在比赛中攻入一球，但被判罚越位无效。后来，这个没有被影像记录的瞬间被他多次讲述给后代。

     

帕蒂瓦尔的儿子说：“当时有来自民族运动的压力，因为他被视为捍卫殖民主义者。我的父亲非常喜欢足球，对他来说，出现在世界杯上的机会不会有第二次。”

             

世界杯后，1938年6月26日，荷属东印度在阿姆斯特丹奥林匹克体育场与荷兰国家队进行了一场友谊赛，最终2-9失利。7月1日，他们乘坐轮船启程，历经三周回到了印度尼西亚。

     

这17名球员里，很多人从此都失去了消息。

     

有数据记录显示，1951年，曾代表印度尼西亚出战世界杯的门将陈莫亨已经38岁，他参加了一场印尼与一家新加坡俱乐部的友谊赛。

     

当时的首发中场阿尔弗雷德-梅恩在二战期间成为了荷兰海军陆战队的一名下士，后来他成为日本的战俘。1944年，日本货轮纯阳丸被英国潜艇发射的鱼雷击沉，梅恩与其他数千名战俘一起牺牲，时年仅34岁。

     

帕蒂瓦尔则继续活跃在足球圈，还成立了马鲁古体育协会，并且担任业余足球队的教练。帕蒂瓦尔不知道他的前队友们后来去了哪里，他的儿子曾经向媒体展示他参加1938年世界杯时国际足联颁发的纪念奖章。帕蒂瓦尔在1987年去世，享年73岁。

             

1945年，印度尼西亚宣布独立。1952年，独立的印度尼西亚加入了国际足联，1954年，印度尼西亚也成为了亚足联的创始会员国之一。1957年，中国男足历史上首场世预赛的对手就是印尼，最终中国队客场0-2、主场4-3、重赛0-0被淘汰，印尼则因拒绝与以色列比赛而退出了接下来的比赛。1986年世界杯预选赛，印尼在亚洲区东区半决赛被韩国淘汰，那是他们独立后距离世界杯最近的一次。

     

如今，印尼再次踏上了冲击世界杯的道路。帕蒂瓦尔的儿子约翰曾说：“当印度尼西亚的国旗没有飘扬时，我们曾经到达那里。现在我们独立了，为什么我们不能再把我们的国旗带到那里？”